蓝精灵

高门难嫁(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这世上还算的上是亲人的人,只有表姐了,他总不愿意跟表姐也失联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巧合无法解释,表姐并不知道张云雷身上发生的事,她忙着买房子,给孩子入学,也没顾上跟他联系,但这天表姐也在找张云雷,电话一接通表姐有点急:“小磊,你在哪了,你这手机怎么老打不通啊,我找你一天了。”

他也不想解释,就说:“手机有点问题,我上班了。”

“你二叔,找我这儿来了,说老家你爷爷不行了, 找你爸一直没找到,说是你爸犯了点事儿给警察抓了,他们就找你,想让你回老家一趟,你看看你回不回?”

他爸当年还没结婚就来京城闯荡,张云雷对老家的人属于是没有什么具体印象的,爸妈还没离婚时,过年跟着回去过几次,但那时候太小了,现在来说,爷爷奶奶都算陌生人。

可毕竟人命关天,他还做不到父亲那么不负责任。

拿到了表姐给的号码,张云雷联系了二叔。

跟杨九郎见面后没两天,张建国就因为经济诈骗被人报警立案拘留了,张建国虽然有兄弟四人,他却是个老大,这些年他在外面胡混瞎混的,也没赡养过父母,爷爷弥留之际一直在等他也没等到,现在老人去世了,按村里的习俗葬礼哭灵打幡要用长子,长子不在要用长孙。

二叔态度诚恳语气憨厚:“小磊,家里三个叔两个姑,葬礼咱不用你出一分钱,我们都管,你能回来一趟给应承应承场面就行,你奶心里好受些。”

张云雷答应了,他痛恨父亲的不负责任,但爷爷奶奶和这些亲人也同样是父亲不负责任的受害者。

科学家第一时间通知杨九郎,张云雷的手机定位有信息了,好像是在坐车,一直在从秦市往西南方向移动,现在停在京南邻市的一个小镇里。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杨总的迈巴赫两个多小时就赶到了。

一溜儿平房前面有个小广场,上面用白布搭着个灵棚,一些人穿着白布做成的简易孝衣出来进去的穿梭,小杨总走近了扒着花圈的缝儿往里扫视了一眼。

靠,这特么谁死了,让他日思夜想的小人儿在这披麻戴孝烟熏火燎的烧纸?

棺木前面的供桌上有张遗像,看起来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头儿,灵棚两旁一边跪了些男人,一边跪了些女人在守灵。遗像前面支着一口铁锅,张云雷跪在边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叠纸钱,一张一张往里面扔着烧。

天儿已经挺热了,那火苗烤的他脸和脖子都是红的,一脑袋一身的飞灰,膝盖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子地面上,看着都疼。杨总看不懂这鬼仪式,两步跨过去给人拉起来揽在了怀里。

张云雷吓了一跳,都没搞明白杨九郎是怎么出现的,挣扎着跟他分开一点距离,诧异的问了句:“杨总,您怎么来了?”

杨九郎还没来得及回答,后面守灵的一众亲友就围上来了,三叔问:“小磊,这位客人是谁啊?”

杨九郎抢着回答:“我是小磊男朋友。”

站在灵棚里面负责司仪的一个亲戚就高喊:“请新姑爷行礼!”

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见过世面,杨九郎大大方方的问:“请问怎么行?”

那司仪和蔼的看着他:“三鞠躬就行了。”

于是在司仪的指示下,杨九郎端端正正的对着遗像行了三鞠躬。

司仪又高喊:“还礼!”

棺木两旁的孝男孝女便都给他磕头,他便又各自给他们鞠躬。

礼毕了,杨九郎才抓紧悄声儿问了一句:“死的是谁?”

张云雷小声儿回答:“说是我爷。”

这俩人样子做的挺像,谁也没见过这死去的爷,倒也是奇了。

行完礼大姑就领着小磊和新姑爷去领孝,一条红锻子的被面放到小磊手里,小磊双膝跪地双手呈着送给杨九郎,杨九郎吓了一跳,咣当一下子也双膝跪地去接,后面一帮亲戚看着乐:“接孝不用跪的。”

他先起来把小磊半抱着也拉起来在他耳边问:“为什么我是红的?”

张云雷到这也是木偶,他哪知道去,那大姑就在后面解释:“新亲都是红的。”

说着就给杨九郎把那块红被面系在了腰上。小杨总倒是挺美,这红绸子扎在腰上好看显眼,这下全镇子的人都看的出来他是小磊的新姑爷了。

小磊得去灵棚跪着,杨九郎就跟着往出走,这个场合真没法掰扯他俩的事儿,张云雷哀求到:“杨总您先回去吧,这里又脏又热,呆着受罪。”

杨九郎才不听,可怜巴巴的说:“你把我扔了就走,你知道我怎么过的吗,我不走,你在哪我在哪。”

于是过去的恩怨只能放着,杨九郎在这充装新姑爷,小磊也不好拆他的台,搬了张椅子给他放在外面坐,他偏不,小磊在里面跪着,他就跟在旁边陪着跪着,人家来客人哭灵,他也拿手蒙着眼假哭,倒比小磊这个亲孙子演的好。

那些亲友便耳语:张建国不是个东西,可是小磊挺懂事,按说人孩子不来也说得过去,毕竟跟他妈了,孩子做的不赖”

另一个又说:“我看这个姑爷更不赖,开着豪车,长得也好,还跟着上咱这小破地儿来受这罪,真不是一般人”。

镇上死老人算喜丧,有闹姑爷的习俗,到了傍晚,小磊和几个堂姐又在大锅边烧纸,几个堂弟便去闹腾那些姐夫。

“姐夫们,看姐姐热的心疼不,你们要是掏点钱,弟弟们帮忙烧昂!”

那些姐夫们便一人拿一百,让他们去买些饮料水果过来。

杨九郎一看这情况,招手把那几个堂弟叫过来,跟他们打商量:“弟弟们要是把这两天你小磊哥的那份都帮忙烧了,收费多少?”

自打小磊来了,本也跟大家不熟,一直都是让干嘛干嘛,跟人没什么交流,弟弟们也没人敢跟他闹,可见这杨九郎自己找上来了,那个最小的堂弟就打趣:“闹了半天就我大哥夫最知道疼人儿,新姑爷发话,不给钱咱都帮忙烧。”

杨九郎爽快的掏钱:“大哥夫给你一千,先把手底下这一堆给干了,我跟你大哥歇会儿去行吗?”

那几个堂弟都乐了:“行嘞,放心,保证烧的透透的。”

杨九郎就把小磊拉走了,拖到灵棚的后面一棵树下坐了,给他摘头发上落下的纸灰,张云雷很不安:“杨总,您别在这又受罪又花钱了行吗, 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

“回哪说?你都离家出走了你跟我说什么了,刚才你大姑可说了,在这儿穿红的姑爷可都是贵客,你别老赶我走,我不听昂。”小杨总也不知道为何到他跟前儿就特能耍赖。

张云雷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拿他没办法,就低着头也不说话了,那身上的白布孝衣是五块钱一米的布,布边都是破的,剌的皮肤泛红,杨九郎就体贴的给他把领口和袖口的边儿都翻上去,看着人又憔悴又脏兮兮的脸,搂过来吧唧亲了一口脸颊,把他揽进怀里紧紧搂着说:“磊磊,之前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好,我不懂你,你别让我走了,我离不开你,等完事了,咱们回去一块儿面对,行吗?”

张云雷的心一沉:“之前的什么事?”

“你爸的事,我妈的事,你和那个徐彬的事,我和罗意的事,都是你心里的坎儿,对吗?我都知道了,但是我爱你,我只爱你,你别跟我分手了,行吗?”

张云雷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什么话也回答不了,在这场葬礼上,他没哭过,但是现在,他好想大哭一场。

那小堂弟却拎着一兜子冰淇淋过来了,递给他们两个甜筒:“大哥夫请的,快吃。”

杨九郎抱着没来的及从他怀里出来的大哥,冲小堂弟飞了个眼儿:“弟弟真好,一会儿有活我还雇你昂。”

小堂弟高兴的又喊了一声:“三叔喊你们送路昂。”

送路才是苦差事,长孙小磊扛着引路牌走在最前头,其他孝男孝女跟在后面往西南的土地庙走,吹奏哀乐的乐队见道口就撂场,撂场那些姑爷儿子的就得给钱,给一百吹一首,再有人给一百再吹一首,镇上的习俗比着谁家的撂场时间长,说明谁家的实力强,人脉多。但他们吹的时间越长,小磊这边跪着的人就跪的时间越长。

小杨总看了一会儿就看懂了,那边不停的在吆喝,大姑爷赏金一百,二姑爷赏金一百,眼看着小磊跪的腿都木了,杨九郎上前也去给钱:“我给两千,不用你吹,咱现在就走。”

小堂弟在后面吹了个口哨:“呜呼,还是大哥夫疼人,真帅!”他腿也跪木了。

本以为再无瓜葛的两个人,倒一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葬礼上大秀了一波恩爱,张云雷也无力应对,只能任由杨总在这儿狂刷存在感。

送路回来饭棚就开饭,一棚十桌,一桌八人,小堂弟自认为已经跟这个大哥夫建立了深厚革命友情,早早的占了一桌招呼他过来坐,杨九郎从后面揽着腰推着张云雷往前走,给他按到靠里的位置,笑着问:

“弟弟,咱后面还有什么节目?”

小堂弟一脸懂行:“一会儿上菜后我大哥应该跟我二叔三叔我爸他们一起去挨桌给客人磕头。”

杨九郎就摸口袋:“我出钱,你领你们兄弟几个去得了,也别让你叔你爸他们老辈儿劳动了,你看怎么样?”

张云雷赶紧拦他“别胡闹了, 按这的规矩来呢。”

二叔倒是笑:“不用出钱,我看让他们小孩儿去锻炼锻炼也行,小磊没干过这活儿,这一天是累的不轻,不去不去吧。”

杨九郎高兴了,拿着手机冲堂弟晃:“去吧, 一会儿大哥夫给你发红包买饮料。”

小堂弟高高兴兴就招呼着几个堂兄弟去了。

虽是民间厨子,炒的菜色倒不赖,有鱼有肉的,张云雷知道杨九郎吃饭讲究,习惯性的挑他喜欢的给他往碗里夹,杨九郎看这人还是那么知道照顾自己,心里又心疼又感动,也挑着顺眼的给他夹,桌上的姑姑姐姐们就看着羡慕:“小磊这个对象可真好,又有钱又会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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